刻画普通人情感困境，专访导演蔡尚君谈粤产电影《日掛中天》
“日掛中天别样红，月缺终须有弥缝。”——广东出品电影《日掛中天》，片名取自粤剧《紫钗记》中《剑合钗圆》唱段，影片将该唱词作为主题线索，聚焦了由辛芷蕾与张颂文饰演的旧日恋人重逢后，在爱恨纠葛中揭开隐秘牺牲，最终以激烈方式实现情感弥合的故事。
此前，电影《日掛中天》未映先火，入围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成为广东首部入围欧洲三大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作品，同时还入围第50届多伦多电影节“焦点影片单元”，并获得第18届亚太电影大奖最佳影片提名等多项国际认可。辛芷蕾更凭借在影片中出色的演绎，成为第三位斩获威尼斯影后的华人演员，引起诸多关注与热议。
11月7日，电影《日掛中天》正式上映，影片摒弃跌宕的情节转折，遵循了人物的认识与情感逻辑，凝视着普通人的每一个生活日常。片中辛芷蕾、张颂文与冯绍峰的表演，在不同程度上真实刻画了亲密关系里情感和道德困境，极致诠释了“爱之浓恨之切”的人性复杂，令不少观众深感共情，后劲十足。日前，在影片主创团队全国各地进行路演时，该片导演蔡尚君抽空与南都娱乐记者进行长谈，分享广东出品电影《日掛中天》更深的幕后故事。
电影《日掛中天》海报。
01 谈创作初衷
是向善决绝的刀
电影《日掛中天》，围绕三十六岁的美云（辛芷蕾 饰）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所经历的一段生活与情感变故展开，讲述了美云和葆树（张颂文 饰）在一次意外后分别多年，再次重逢却被命运裹挟着走向悲剧的故事。
影片没有通过大情节转折强行改变人物，而是完全依据人物认知的转变以推进剧情。时隔多年，美云和葆树再度重逢，彼此之间情分早已消磨殆尽，曾经的亲密爱人，如今却有着难以弥合的裂痕。
美云固执地一心想要偿还过往，渴望能得到葆树的原谅与宽恕。但生意的艰难维持，与其峰（冯绍峰 饰）暧昧情感的无疾而终，象征“新生活可能”的胎儿意外流产，葆树最后的悄然离去，一桩桩、一件件，接连不断地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席卷而来，将她的生活搅得支离破碎，最终在压抑中彻底爆发，用锐利的“最后一刀”黯然落幕……辛芷蕾诠释的美云，情绪刻画入微，以亏欠、不安、不舍的情感丝线，从头到尾紧紧牵引着观众的情绪。
美云（辛芷蕾 饰）。
这一次，导演蔡尚君将创作主题落点在了女性视角，聚焦于小人物的精神深处。蔡尚君告诉南都娱乐记者，当下凸显和关注普通人精神样貌的影片很稀少，甚至可以说很稀缺。在这样的时代境遇下，蔡尚君更渴望去探寻普通人的精神生活。于是，他采用“以小见大”的方法，关注起日常生活中的暗涌潜流，构筑了这样一个关于在亲密关系中情感与道德困境的故事。
在蔡尚君看来，美云和葆树走向悲剧的结局，关键因素不只是那场交通事故，还可能是无形之中层层累积的其他缘由。在剧本创作时，他和编剧韩念锦就考虑到，如果以“顶罪”作为推动角色关系发展的主线，那么对“意外”的刻画就不能痕迹太重。也就是说，不能将其定义为一次有意的犯罪行为，而应该是一次无意间的举动，不存在有意犯罪的动机。
“毕竟美云和葆树内心的想法，以及他们各自背负的东西都存在一定的差异性。选择以一场意外作为主线来推进故事，灵感也是来源于身边朋友真实发生的案例。美云和葆树遭遇的这场意外，或许是一个相对平常、在日常生活中偶然会发生的事件，不会显得过于独特突兀，而是自然地发生。”
美云（辛芷蕾 饰）与葆树（张颂文 饰）。
影片中，美云和葆树相互映照且共生，每一场情感纠葛重场戏都令不少观众为之揪心。令观众感到震撼的，还有片尾美云彻底爆发刺向葆树的“最后一刀”。辛芷蕾在广州路演时也和观众提到，这是导演蔡尚君和编剧韩念锦斟酌了很久的结果，还称“如果我是美云，也会是这样的结果”。
关于“最后一刀”，蔡尚君说“每个人对作品的解读都各有不同”。电影路演过程中，观众总会第一时间问到这个问题，蔡尚君也会主动向观众提问对此会有何解读。每个观众都会以自己的方式，在认知范畴和审美偏好内，为影片中的“最后一刀”赋予了他们所认为的合理逻辑与动机。
蔡尚君认为，作品与观众之间存在着一种镜像关系，“你所看到的，其实是你内心的一种投射。”他还表示，决定拍摄这一段情节时，就已经清楚知道它是一个具有多重含义的设定，能够给观众留下更多思考与讨论的空间。
“我们只是依据角色内在的情绪，以及他们所承载的感受发展到最后的状态，去考量美云是否会做出那个关键举动。”蔡尚君说，挥出的那一刀，也许不是刀而是其他形式，一切都有其他的可能，“当情感开始爆发的那一个瞬间，只要我们认为美云有足够的动机支撑且能够做到，就足够了。”
电影《日掛中天》“最后一刀”片段画面。
美云手上这把尖锐的刀，从动机出发角度，蔡尚君和编剧韩念锦都认为，这是美云和葆树在极致状态下情感连接的真正方式，是一种“极致的情感联结”。
“我们是真心希望故事的结尾能够有向好、向善的希望，举刀是恶，却又是向善的决绝。善恶是一体的，人性也是多义的。可能因为有了这样的一个举动，才能将两个人的困境推向一定的极致。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原本可能永远分离、再不相见，或者永远相互背负的两个人，才能产生如此真切且痛苦的联结。在这一刻，两个人有了心灵的真正沟通与和解的可能，也为他们新的生活或关系赋予了新的意义，开启了新的可能。”蔡尚君说。
02 谈演员选择
是最精准、最正确的决定
今年9月，蔡尚君带着电影《日掛中天》远赴意大利，他很晚才抵达威尼斯电影节现场，因此导致了其他竞赛影片一部都没有看过。不过他清楚地知道，在评委会开始选片阶段，大家就对《日掛中天》青睐有加。直到影片被威尼斯召回，凭借此前获奖的经验，他才开始预判“有可能会拿奖”。
颁奖当晚，当辛芷蕾手捧最佳女演员奖杯，在台上感慨“得到这个奖，我为自己感到骄傲。我也为自己作为一名来自中国的女演员能再次站在威尼斯的舞台上感到骄傲”时，坐在台下的蔡尚君激动不已，鼓掌鼓得格外热烈，甚至在首映观影后悄然落泪。
辛芷蕾凭电影《日掛中天》“美云”一角获第82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最佳女演员奖。
选择辛芷蕾出演美云，对蔡尚君来说是“意外之喜”。当时编剧韩念锦只给他推荐了辛芷蕾主演的话剧《初步举证》片段，还有别人给他推荐的辛芷蕾参加综艺《花儿与少年·丝路季》的片段。最后促成出演的契机，来自辛芷蕾首次担任女主角的电影《长江图》的导演杨超，“多亏杨超导演把她微信转给我，让我能直接联系。我把剧本发给了她，也建议可以在看完剧本之前先见面聊聊。不过，在见面的时候她已经读完了剧本，这在我看来演员能做到这样非常难得，我们的聊天在对角色的理解上也很快达成了一定的共识。”
关于辛芷蕾的表现，蔡尚君向南都娱乐记者赞叹，她在这部作品中实现了巨大的提升，成功塑造出了一个内心世界极为丰富且立体的女性形象。在蔡尚君看来，近些年的电影里，很少能见到如此丰富、鲜活且并非符号化的女性角色，“她（美云）是一个普通人，却有着人性的丰富层次与深刻内涵。”
蔡尚君表示，辛芷蕾从一开始的拍摄就展现出了对于角色极高的理解与精准，“每一分每一秒的演绎都恰到好处”。正是这些积累，最终在全片结尾处汇聚成了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如果没有前面精准表演的经验沉淀，仅靠后面的表现，其实没有办法证明她是一位如此出色的演员。有时看似前面的剧情轻描淡写、不经意间带过，但可能前面剧情的铺垫和演绎是最关键的。”蔡尚君说，他也在辛芷蕾的身上感受到，越是看似普通的戏份，无论是演员还是导演，越要倾注大量的心思和精力去处理和对待。
电影《日掛中天》角色海报。
除了辛芷蕾，张颂文和冯绍峰在影片中也有了各自的突破，三位演员在不同程度上给观众带来了不同的惊喜。蔡尚君认为，张颂文在影片中塑造了一个与《狂飙》里高启强截然不同的角色形象。影片中，张颂文演绎的是一个隐忍、内敛的男性角色，“一个普通的好人，一个内心承受着沉重折磨的好人。”而冯绍峰的表演在蔡尚君看来，则恰如其分地诠释了一个既懦弱又温柔体贴，性格复杂的男性形象，“他把作为丈夫和父亲的角色，展现得极为真实。”
影片中，美云以为早已埋葬的过往，因为葆树的出现再次泛起涟漪，打破了她努力维持的平静生活。其峰本来可能成为她生活里的新希望，但却在知晓她隐藏的过去后，陷入了守护与退缩的两难境地。当三个人面临靠近或远离的选择，这一个难题也让观众在观影中对角色之间的命运充满了好奇。
美云（辛芷蕾 饰）与葆树（张颂文 饰）。
蔡尚君说，他印象最深刻的片段是“美云在公共厕所流产”的那场戏，“那一分多钟的长镜头非常精彩。辛芷蕾把美云那一刻的内心情感转折表达得极为准确，而且动情至深，非常难得。最后的片段更不用说了，那完全是演员以生命的能量去投入表演的，只有全身心的能量投入，才有可能达成那样的表达效果，这绝不是仅靠技巧就能够做到的。”
影片上映后，蔡尚君带着主创团队全国各地跑路演，在听了不少观众的观影感受后，对于影片演员的选择，蔡尚君也有了新的感触。他认为，演员选得最好，能邀请到他们来参演，是最精准、最正确的决定。“电影创作就是这样，可能也会有其他选择，但天时地利人和，在恰当的时机，大家走到了一起，共同完成了这样一部作品。无论是辛芷蕾，还是张颂文、冯绍峰，他们三个人在电影里都实现了这一阶段，相较于以往完全不同的、堪称最佳的表达与表演。”
03 谈前期筹备
像新人一样，最重要的是坚持
蔡尚君热衷文艺类型作品创作，在《日掛中天》之前，他的作品更多是关注于普通人、小人物在社会洪流里的挣扎与抗争。早在2011年，蔡尚君导演就凭借悬疑犯罪电影《人山人海》获得第68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最佳导演奖。十四年后，他带着执导的电影《日掛中天》再次远赴意大利，辛芷蕾凭极致刻画的美云一角，拿下威尼斯国际电影节最佳女演员奖，再次引起关注。
作为一个并不高产的导演，蔡尚君自认“不是一个特别职业的导演”，只拍自己有感触的电影。从2020年开始的那三年时间里，他待在家里，只想做一些有表达意义的东西。于是他和编剧韩念锦，也是他的爱人，开始了电影《日掛中天》的剧本创作。
一开始，蔡尚君对于能否把这部电影拍出来“心里是没底的”。在2023年之后，影院逐步复苏，他心里又燃起了希望，“觉得这事儿或许还能成”。蔡尚君说，他们其实已经提早花了两三年的时间在市场上寻找合作，但当时的市场环境并不是那么好，合作的过程中也充满了现实的艰难。
导演蔡尚君携电影《日掛中天》在第82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现场。
“但我告诉自己，我要像新人一样，哪怕重新开始，也要一点一点与各个投资方沟通，去寻找同样喜爱这个项目、愿意支持它的人，这是一个相互寻找与发现的过程。”现在回过头看，蔡尚君坦言那是一段很艰难的过程，“最重要的，是坚持走下去。”
电影《日掛中天》是蔡尚君爱人韩念锦第一部编剧的作品，他们既是爱人又是合作伙伴，在创作上也有过很多恰到好处的分歧时刻。蔡尚君回想，创作时他们常常会代入不同的角色去思考，有时还会互相置换角色，去感受角色在某个特定情境下会怎么想、怎么做。他们会对人物的每一个细微转折动机进行深入探讨，对某个情节的看法、对角色认知的变化，以及顺着角色的情感逻辑，一点一点水到渠成地发展故事脉络，让事件真实自然涌现，进而产生影片中人物转折的可能。
蔡尚君认为，他和韩念锦在创作上彼此包容，保持了公平的态度。只要彼此觉得某个观点正确，有共同的认知，就能够相互接受。“艺术创作往往带有较强的个体性，但电影剧本创作不同于其他个体独立完成的创作形式，它并非单纯的个人感受。更多时候，我们在审美和其他方面都能达成共识，创作时不会因为权力、角色或者性别等关系去产生区分。”
葆树（张颂文 饰）扔花瓶片段画面。
具体到情节片段上，蔡尚君向南都娱乐记者分析了葆树扔花瓶情节的创作由来。他在代入葆树处境时想到，当葆树面对与美云时，他是想回避的，不愿意再回到过去被揭露伤痛的时刻，但对方却带着执念追到了他的面前。“那一瞬间，我的脑子里就有了一个概念和感受，觉得男性在此刻的隐忍可能达到了极限，内心所有的愤懑与恶意会瞬间爆发。这或许是葆树第一次长时间压抑后的爆发，于是在那个瞬间，他一下子把花盆推了下去。”也正是有了这个片段，能让观众有合适的节点可以从侧面去感受葆树到底是一个怎样的角色。
电影中，美云在葆树入狱后开始新的生活，认识了其峰，但两人的关系“见不得光”。在刻画美云与其峰的感情线时，蔡尚君加入了其峰女儿在知道父亲出轨后的割腕情节，也让不少观众感到揪心与无奈。
美云（辛芷蕾 饰）与其峰（冯绍峰 饰）。
关于特意突出其峰女儿割腕情节，蔡尚君表示，他们也考虑过其峰女儿割腕的行为是否符合现实逻辑。不过他们认为，当下成熟的青少年即便年纪小，心智也可能较为成熟。“她（其峰女儿）虽然是少女，但也是女性。在我看来，影片中的美云、其峰女儿以及服装城老板娘等等女性，都展现出了果断的一面。其峰女儿对父亲做出这样的事，观众应该也能看出她内心隐藏着巨大的情感黑洞，这种情感系统表面虽然平静但暗流涌动。她如果不做出这样的举动，或许就无法真正改变对父亲所作所为的看法。”
蔡尚君还认为，其峰女儿其实和美云一样，是情感程度浓厚的女性，在情感力量上是一致的。“所以美云才能在那一刻就明白，她跟其峰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个女孩可能永远不会接纳她，从那一刻起，我觉得给了美云一个强烈的认知。”
04 谈拍摄取景
广州是拍摄这部影片最契合的城市
片名充满岭南文化底蕴的“日掛中天”，暗示了影片与广东的深厚渊源。影片全程在广东取景拍摄，在广东备案立项，拍摄地覆盖广州、韶关、东莞等多座城市。剧组在广州拍摄期间，还在五羊邨、东山口、十三行、淘金、晓港等多地取景，广州浓厚的人文气息和生活质感为影片提供了叙事底色。
影片创作团队深入广州多个区域进行取景，从十三行服装批发市场的人声鼎沸，到星海公园的幽静氛围；从东山口的文艺气息，到五羊新城的市井生活；甚至葆树观看的电视节目还是体育台转播的广州队中甲赛事等等，都引发了不少观众的共鸣。
提到选择来到广东取景拍摄的缘由，蔡尚君说，在设定完美云这个做服装生意的小店主女性角色后，他们很自然地就想到了广州。“广州作为改革开放中的前沿城市，一直走在时代前列。它不仅拥有深厚的文化底蕴，更重要的是，历经几十年发展，这座城市留下了从最传统到现代变迁的丰富痕迹，物理时空上的建筑呈现出多样化，给我们的拍摄提供了绝佳的场景。”他还特别指出，广州和影片中希望呈现的南方阳光炽烈且闷热环境下普通人的生活氛围非常契合，“是拍摄这部影片最合适的城市。”
看过影片的观众也说，虽然影片并没有刻意突出在广州，但通过辛芷蕾细腻入微的表演就能直观感受到南方的“湿热”。辛芷蕾工作室在获奖后也发文表示，拍摄《日掛中天》时，广东的天气总是闷闷的、潮潮的，辛芷蕾经常拍着拍着头发和衣服都被汗湿了，每场戏都用尽了自己的全部力气。
蔡尚君告诉南都娱乐记者，他的确有意让辛芷蕾在表演时突出在广州生活的日常细节，但没有通过常规意义上能代表广州的建筑地标来突出广州。相反，他更想聚焦的是日常的场景，为的是能让观众看到真正生活在广州的普通人所处的环境，那些最具生活烟火气、最能体现生活质感的场景。“这些场景最能展现广州丰富的生活肌理，以及广州人真实的生活状态。”
蔡尚君提到，影片中出现的十三行服装城、状元坊，还有那些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普通居民区的建筑、医院、车站……这些场景与每一个普通人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能真实地体现当下普通人的生活状况，与这样一部讲述普通人故事的现实主义电影十分契合。
“这样的呈现，能更自然地映射这座城市、理解这座城市，而不是流于表面，像明信片一样空洞传达。我觉得不刻意去突出，而是让观众去感受会更有意义，也能巧妙地将情节等融入具体生活的场景中，让观众去感受每个人身上那种‘汗津津’的感觉，走路时比一般人更快的节奏。这其实就是这座城市里人们的生活节奏，观众也能感受到城市的温度、呼吸和热度。”
电影《日掛中天》在广州取景拍摄地（图源网络）。
电影中，美云家的内景选择了广州晓园新村的居民楼，外景则是选择了五羊新城K区。美云的服装城店铺，选择在了广州诚大时装广场2楼。蔡尚君称，影片拍摄时用了上千人的群众演员。在拍摄服装城场景时，因为日常人流量大，没有办法进行真实取景，影片团队为此还招募了不同年龄段的男女演员，安排他们拿着塑料袋等道具模拟在服装城购物的场景。同时还需要他们在电梯、楼道来回穿梭，并且不能重复地出现。
他们说服了一家符合拍摄条件的服装店，只能在他们下班后，大概在每天下午三点以后才能进场。每次的拍摄都用一个小时布场，一直拍到凌晨再由道具组复原店铺。这样的拍摄节奏，蔡尚君和团队持续了将近七八天的时间。
电影《日掛中天》美云的店铺选择在广州诚大时装广场2楼进行拍摄。
医院的场景，蔡尚君团队坚持实景拍摄。据该片电影美术设计分享，医院是由韶关粤北医院、广州第一人民医院、二沙岛中医院三个地方“拼”出来的。蔡尚君说，这是医院首次允许电影拍摄，并获得了广州第一人民医院的大力支持。“我们尽量选择在急诊室不那么忙的晚上进行拍摄，部分医护人员也在同步做本职工作。我们组织了大量的群众演员扮演病人，遇到真实病人就医时，我们会暂停拍摄，绝对不打扰医院的正常就医秩序。只要有救护车进出，我们也会立即停下拍摄，不影响他们的正常运作。”
电影《日掛中天》在广州第一人民医院实景拍摄。
车站的场景选择在了东莞石龙客运站进行拍摄，蔡尚君坦言，这场戏“拍摄难度特别大”，也是他拍摄电影以来使用群众演员最多的一次。为了确保车辆和人员走动的真实感，他和团队还专门用记录仪拍摄了车站24小时的客流情况，为的是观察人员的进出方向，并绘制了详细的安排图，蔡尚君笑说，“整个拍摄过程就像在指挥打仗一样。”
蔡尚君还向南都娱乐记者分享道，电影在多伦多展映的时候，就有影评人专门提到，电影中的群众演员表现非常真实，眼神和状态都像是真正生活在那里的人。那个时候的蔡尚君就感到十分欣慰，“我们的的确确是做了大量细致的准备工作，有观众能感受到就足够了。”
电影《日掛中天》在东莞石龙客运站取景拍摄。
近年来，广东省不断优化电影创作和拍摄环境，吸引了众多影视剧组前来取景，越来越多的优秀作品开始涌现，展现了广东文化的多样性和丰富性。《日掛中天》是广东第一部在国际三大电影节主竞赛单元上获奖的影片，也是“广东影视政策15条”效果的初步显现。
对话中，蔡尚君向南都娱乐记者特别感谢了广东为电影所做的一切支持。他分享道，当时影片面临马上开机，立项的时间也很短，在审查环节，包括剧本审查等方面，广东省电影局提供了很大的支持。制作公司在广东注册时，地方的文化产业园区也给予了很大帮助。
“在联系场地和人员方面，广东也给了我们大力支持。另外，由于我们项目的投资比较小，拍摄的过程也很艰难，后期广州市的产业扶持基金也给予了一定的资金支持，提供了政策扶持。在后期审查和参展报审环节，广东对我们的影片也展现出了极大的包容性。”蔡尚君直言，如果没有广东的支持，这个项目的推进可能并不会这么顺利。
电影《日掛中天》海报。
电影《日掛中天》如期上映，收获的票房成绩远没有达到蔡尚君的预期。不过，他对当下的电影市场也有了全新的感触。蔡尚君认为，当下电影市场慢慢经历了回落，这几年是行业在资本狂欢后重新洗牌、重组，回归到了正常的环境状态。
“今年《哪吒2》的井喷式爆发，带来了观众审美的大幅提升。现在的观众对作品的要求更高了，那些跟风、不真诚的充数之作会被市场淘汰，没有人会看的。这其实是个好的开始，能够激发我们电影人、创作者拿出真诚且优质的作品，才能形成良性循环，观众才会愿意走进电影院。虽然目前电影市场的处境还是有点艰难，但我相信只要我们自身努力升维，接下来一定会更好。”
对话最后，蔡尚君用一句话推荐了电影《日掛中天》，他说，“日掛中天，阳光普照，生命微弱却又熠熠生光。”
